閒來無事，受一位朋友邀約到第十一郡「權記」啤酒館聚會，四人點了一份招牌名菜魚頭爐，多年不見，言談甚歡。
越南人嗜酒，約會飲酒、應酬飲酒、宴席飲酒、閒來無事也要在家擺番幾圍，歌舞嬉戲，飲酒作樂。「權記」不賣海鮮，不賣快炒、唯獨魚頭爐，也是本店的招牌名菜。店舖不設冷氣，天氣悶熱，大家都得坐在門口路邊乘涼，襯襯熱鬧，路邊攤食嘢，正是越南風情之一，不少「越僑」最愛坐路邊攤，越南一切美食仍盡在路邊攤。魚爐上桌，幾杯老虎、海尼根，坐下來還不到半小時，突然四周漆黑一片，停電，越南目前已很少停電了，平時不出門，出門招停電，人道貴人出門招風雨，我則招停電也！
點上蠟燭，微暗燭光，幾杯黃湯下肚後，提高嗓子，又是「吹水」時間到。酒鬼愛吹水，又愛分享人生經驗，自然又是「想當年」了。這位朋友，雖然家境貧窮，學文又低，但勝在頭腦夠靈光，夠醒目，目前一手包辦生產五金零件生意，小小規模，交出隆安、金邊巿場獲利，物質生活算是富有。閒來無事的他打吓麻雀、牌九、紙牌、打雞，逢賭必通，每年春節繼承父業在「羊咩山」開賭檔，操作老賭業「魚蝦蟹」，也因此每年短短數天都能賺取上億越幣外快，袋袋平安。天生帶有「撈家命」的他時時煙不離手，視酒如命，我卻滴酒不沾（勉強一杯）。他嗜勇鬥狠，我生性和平，照理說我們完全不同道，偏偏注定時時混在一起，緣份真奇妙。
想當年，我們是同班同學，就讀文莊學校，後來我移民到了澳洲雪梨，他在越南成家立業，馬路無車過得去。他年輕時總是不務正業，到處鬼混，打架、收數、食丸仔⋯也曾跟隨「大肚遲」搵食。
「大肚遲」何許人也？在越南華人社會中，不少人都有聽過他的名字，無人知曉他的真實姓名，只知「大肚遲」綽號坊間流傳，有人説他是海防人，也有人説他是潮州人，其人老家住中山門，主要以放高利起家，收爛債出名兇狠，他所定的高利規格的確是比一般黑市「高」出許多，但是偏偏又有不少人願意向他借款，使其暴利滾滾而來。他有許多房屋，單單在第十一郡「浸碌」一帶就有十多間房地產，相當富有。他又與多名得力手下當起正當生意，旗下有運送業、雜貨店、咖啡廳、粉麵檔、啤酒館等多種行業。不過踏足江湖，總得付出代價，他曾好幾次被仇家追砍，2014年更因私人恩怨被第八郡黑幫追殺身中多刀渾身是血，險些送命。如今「大肚遲」年事已高，洗手不幹，時時越南美國兩頭走，遠離江湖。
「大肚遲」發蹟史在那法治未成熟的九十年代，他愛吸收門徒，長期收養無家可歸的少年人，包食包住，幫佢做嘢。我那位朋友就是因為年少氣盛跟隨他一段時間，住在他所提供的房間，每天幫他收數，有次因為犯下「幫規」被判私刑捱了十多棍，錢又搵唔到，一氣之下走了之。
論江湖，不得不提及七十年代那位無人不曉的流氓惡霸「癲馬南」，他同樣是以放高利，收爛債起家，他有一套賞罰分明的嚴厲「幫規」，跟隨他跑江湖的，收不回債務的馬仔只有捱打的份，有者甚至被打成重傷致死。「癲馬南」家住堤岸大光明戲院對面的「老虎巷」，時時在群群茶樓嘆茶，擁有合法槍枝，經營地下賭場，收取保護費，黑金財力相當雄厚。解放後，他被捕入獄，刑滿出獄後行蹤成謎。「癲馬南」生性風流，到處留情，妻妾成群，子女甚多，「細豪」與「細祥」正是其中之兩位，他們兄弟經營字尾、賭波、收爛債，犯過殺人重罪，流的是父親的血，走的是父親的路，與「大肚遲」屬同一道上混，不過運氣欠佳，兄弟班於2008年期間因販售搖頭毒品被捕，成為公安報紙頭條新聞。
浸碌有「大肚遲」、安東又有位「冧牙」，「冧牙」是越語發音，家住安東，活躍安東市場一帶，是一位越籍人士，主要收入靠該巿場的貨物「搬運費」，停車場與高利等等，他愛習武，因其個性好勇鬥狠招來仇家無數。某夜，他最疼愛的兒子在自己地盤處被刺殺身亡，「冧牙」傷心欲絕，痛改前非，如今時時帶頭組織當起慈善家，能見親力親為煮素飯盒布施窮人，行善積德。
「冧牙」之子被仇家刺殺身亡，武術名人「陳明」之子也被剌殺身亡，江湖咀咒。
2000年，越籍人士「張文甘」因僱用槍手於舞廳暗殺「大姐霞」而被拘捕，2004年遭執行死刑，轟動一時。「張文甘」出身是南越軍人，打過越戰坐過監，解放後以非法偷渡、收數放數、娛樂場所、黃賭毒等賺取暴利，整個西堤毒品市場全由「張文甘集團」控制，橫行無忌。
高利，又稱貴利、地下錢莊、放數、大耳窿。以高利發財，賺取了許多錢，方便了許多人，仍間接害慘了許多人。新政權管理下黑幫組織一掃而空，但還是阻止不了地下老行業，更阻止不了地方角頭勢力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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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南海十二豪
